“你这是第几单？”
“第三单，你呢？”
“我送完了，”男子躺在驾驶室，一只毛茸茸的光脚搭在中控台上，懒散而又惬意，顺手把手里的烟头一扭丢了出去。
“真快啊。”
青年感叹了一句，“不过大人还真是异想天开，居然这么玩，比如说我的下一单是……”他打开记事本，念道，“李四，二十一岁，无业，梦想是穿越到仙侠世界成为剑客。”
“这家伙还是比较贴合实际的，”大叔点评道，“我今天送的第四单是个十七岁的小鬼，他的梦想是在魔法世界成为大魔法师、精灵女帝的丈夫，黑猫族长的情人……巴啦巴啦一大堆，那位大人觉得头疼，特意让我用卡车多碾几下，确保他的肉身够碎，可以重新改造。”
青年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早干完早下班。”
……
名为李四的人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梦想很快就要成真了。
他此刻正在一家饭馆大口炫饭。
果然，不工作是不行了，自从高中毕业离家出走之后，靠着一些积蓄生活了两三年，尽管再怎么节约，存款也即将告罄。
打开支付宝，余额，6214.23。
省省还能吃三个月，明天就去找工作，不能宅在出租屋了，哪怕扫大街送快递，也不能坐吃山空！
心里这么想着，便走了出来，夜晚的风很凉，树叶哗哗飘动，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呼啸着疾驰而去。
真不想上班啊，为什么普通人一定要上班才能活下去啊，明天开始买彩票吧……诸如此类的念头闪过，忽然空气寂静了下来。
我怎么……走到马路中央来了？
李四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刺目的卡车灯光和司机一脸例行公事的上班神情，耳边是路人的惊呼声。
身体像树叶一样飘了出去，几乎在痛觉刚刚出现时，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
“你车速再快一点，他不就死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
“再来一下！”
卡车疾驰而去。
“这下成功了，他的灵魂穿过去了。”
“好了，下班！”
……
李四感觉到身体似乎变长了，双手双脚也在慢慢变短，最后消失。
如果要问他的梦想是什么，在十二岁前他可能会回答想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在十五岁前他可能会回答想十二班他暗恋的女生能和他恋爱。
后来嘛，就是像个平常人一样，马马虎虎地上了高中，又迷迷糊糊的即将高考。
未来的剪影站在路灯下冷漠的一瞥，他便不寒而栗，原来，这么快，就要变成大人了。
呆板的日子，暗淡的青春，自己，真的能变成大人吗？
素来懦弱的人做了一件谈不上勇敢还是鲁莽的事：在高考即将到来前离家出走。
家境谈不上好，甚至连衣食也不能过于满足，但还是攒下了不少钱。
于是，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少年离开自己待了十八年的家，走了不知道多少路。
吃着平淡的食物，住着廉价的房子，时不时地找份工作做做，就这样生活了两年。
……
再醒来，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棵草。
发觉无法动弹后，李四又尝试着发出声音，然而这也是徒劳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自己是一株被摆在窗前，种在花盆的草，不至于混入路边的同类之中。
环视着屋内的装饰，李四确信自己是穿越了。
等等……有人？
脚步声近了，少女走到窗边，淡漠地审视着他。
这是……被发现了？
李四没说话，他现在是一棵草，没有发出声音的能力，好在视觉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观测的。
少女清冷的神色渐渐阴暗，像开始褪色的油画。她伸出白皙的手臂，一抹黑影从掌心缓缓钻出，缠向李四化身的这棵草。
卧了个大槽，这是干什么？
黑影缓缓包住了草，李四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杂乱的画面，有嗜杀的魔神咆哮着挥爪，屠灭着凡人，有深山的鬼物狰狞面孔，抽出误入者的鲜血，直接化做干瘪的尸首……
痛，太痛了！
痛苦的同时，仿佛有什么意识觉醒一样，李四逐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棵草本来就是有意识，而且眼前的少女为主人，似乎是她创造出来的意识，当然也掺入了少女不知怎么弄来的亡灵残魂。
“嗯？”
仿佛意识到什么，少女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伸出手指，一缕气缠住草茎，仿佛要像剪刀一样铡断草茎。
“长期投喂鬼物，让你竟然衍生出自主意识了，而且还如此强大。”
“不过，我可不需要一个有意识的灵物。”
少女双手合十，清秀的脸上骤然出现了无数道伤痕，有溃烂，有烧伤，有切伤，两只眼睛处变成两支触手，嘴巴则变成一个血洞，这一幕看得李四san值狂掉。
草茎微微抖动，像是在恐惧，少女指尖的灵气一下子把草叶斩成两半，李四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
“这就要寄了？”
李四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清明，。而少女则双手掐诀布咒，一些幽暗的气流从草茎的断口处钻入。
李四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他正躺在一条雾气弥漫的路上。
“呜呜呜！”
无数诡异的声音在道路两边响起，尖锐，沉闷，让他感到全身像被针扎一样。
“这是，拿回了自己的身体？”
路两旁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大雾浓得伸手也看不清，路上则没有一丝雾气，像被人硬生生分开一条道路。
“这是，让我走？”
李四没有贸然动身，又转身看着另一边。
没有任何区别。
他想了想，也不纠结，缓缓走了几步，一股危机感从身后传来，像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要来临一样。
转过头，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只有另一边的路依然是来时的模样。
想了想，他换了个方向走了几步，熟悉的危机感又浮现而出。
呼吸几乎要停了一样，心脏怦怦狂跳，真他娘刺激。
有个东西在自己身后。
“你希望我待在原地不要动是吗？”
李四走回他原来躺着的的地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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